春天

又到了万物交配的季节

杨柳树也不例外

雌株和雄株彼此交配

雌株结出果实

果实内长出白絮

白絮内带着种子

飞舞在空中放浪形骸

整个中国北方

都被它的淫威所笼罩

而人们戴着口罩

敢怒不敢言

杨柳絮不在精

以多制胜

每年的这个时候

它们集结6000亿大军

一举攻陷

中国群星荟萃

鼎鼎有名的微博热搜

吸引数十万网友

开启一场网络作诗大赛

把中国网友的文艺水平

提升了整整1个level

不信你看

古体诗

现代诗

这简直就是当年谢氏兄妹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的现代版啊

还有Bbox

现代舞

连吐槽个鼻炎

都透着李杜的味道

就算是大白话

也要来个比喻的手法

这可烦透了众多网友

有人希望灭霸打个响指

让他们全部消失

有人希望中国人

把它们全部吃掉

为什么每到这个季节

杨柳絮就会引起

网友的集体高潮？

是因为它们真的多！

我们就单单拿北京来说

根据北京园林绿化部门普查

全北京的绿化乔木总量

有3700万株！

这其中

超过1成是杨柳树

不过，可别冤枉所有杨柳树

因为飘絮絮的都是雌株

占到杨柳树总数的60%

有200万株！

每株杨树每年可以产生

30万-1500万枚杨絮

大概重1公斤

200万株就是6000亿-30万亿枚

重达2000吨

每年就有这么多的杨柳絮

飞在北京的空气里

然后就有了大家看到的恐怖效果

这样的

这样的

这样的

仿佛每年春天

这些杨柳树都在争先恐后

弥补北京不下雪的缺憾

其实也不止是北京

陕西、河南、山西、河北

甚至还有一些南方省份

大部分城市都是如此

但它们不是雪啊

你说咱们能不烦吗

虽然它们本身无毒无害

但是走在路上

咱话也不敢说

东西也不敢吃

不戴口罩根本不敢出门

而且让人又咳嗽又打喷嚏

过敏鼻炎接连发作

甚至有人的哮喘都加重了

这些都还是小事儿

更严重的

是很容易引发火灾

单单是2017年4月28日

北京一天内

因杨柳絮引发火灾301起

更严重的是

3天后的5月1日

北京蟹岛度假村

80辆新能源电动大巴

还有十几辆私家车群燃

现场浓烟滚滚

当119接到火警电话

派遣12个中队

50部消防车赶到现场灭火后

车已经被烧成了这个样子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最终官方调查

这场火灾的起因是

现场堆积的大量杨柳絮

快速燃烧波及了所有车辆

因为杨柳絮燃烧的速度

实在是太快了

！！！

10平方米的杨柳絮

全部燃烧只需要2秒钟

即便时至今日

还不断有因为杨柳絮燃烧

而引发的火灾事故

那么问题来了

杨柳树副作用这么大

当年北方为啥要种这么多？

这事还要从刚建国初期说起

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

中华大地经过战火洗礼

森林覆盖率一度降到8.9%

在饱经战乱的中国北方城市

缺少绿化植物的问题尤为凸显

当时整个北京城区

城市绿地仅有476公顷

树木仅有6.41万颗

还不到现在的0.5%

路旁的行道树少得可怜

而那个时候的八达岭

还是一片荒山秃岭

更要命一点是

首都北京的位置

正好被几大风沙区覆盖

所以每年一到开春

离北京不远的三大沙漠

就会对北京轮番“灌沙”

黄沙压城城欲摧

满城尽是沙尘暴

那时候一遇到刮风

城里就漫天黄沙弥漫

窗户关不严实就满屋尘土

人们上街带口罩都不管用了

要戴纱巾把整个头都包起来

联合国环境署甚至直接宣布

北京是处在“沙漠化边缘的城市”

于是在上世纪60、70年代

全国上下掀起了植树造林的浪潮

而直面沙尘威胁的北京

则开展了浩浩荡荡的“人民绿化战争”

北京密云县“铁姑娘造林队”

虽然人民群众干劲十足

但植树造林活动出了很多问题

当年为了更好地推行绿化

北京市尝试了很多种树苗

什么杉树、桉树、泡桐、马尾松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

这些树苗都“水土不服”

因为北方气候相对干燥

土壤条件也比不上南方

这些树苗在北京种下去以后

成活率相当的低

有的甚至还不到5%

100颗小树苗种下去

只有几颗能继续长大

而反观北京本地的杨树柳树

不需要占用太多水资源

对土壤肥力没啥要求

几年就能速生长大

而且没有那么娇贵

成活率能达到88%

总结一下杨柳树的优点就是

便宜、皮实、好养活

速生林木可以短时间成林

在中国北方严苛的自然环境下

杨柳树反而混的如鱼得水

成为“最接地气的树种”

林业部门经过一番权衡

最终选择了杨柳树作为主力树种

在北方城市大规模推广种植

而杨柳也没有辜负众望

小树苗栽种下去

几年就能长大成材

大大推进了全民绿化的效果

我国森林覆盖率也快速上升

北京沙尘暴天数也逐渐减少

我们能打赢这场沙尘暴攻坚战

杨柳卫士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它们既能防沙固土

也能吸收城市里的污染物

根据科学研究发现

一株胸径20厘米的杨树

一年可以吸收二氧化碳172公斤

吸收阻滞尘埃16公斤

同时释放125公斤氧气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

杨柳树有着诸多优点的同时

也不可避免的会有副作用

一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它就会产生漫天飞舞的柳絮

当年大规模种杨柳树的时候

由于相关人员园林专业知识匮乏

没有意识到雌株和雄株的不同

一窝蜂的都种了下去

等到雌株长大满天飘絮的时候

才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

有一位园林工作者吐槽

当年我们的目标很简单

就是让北京尽快地绿起来

没有特别注意飞絮的问题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为了减轻杨柳絮的负面效应

80、90年代提出了一个口号

叫“百万雄杨进北京”

既然雌株飘絮，雄株不会飘絮

那后面的杨柳树

全都用雄的就行了

然而问题来了

杨柳树苗不像猫狗

看器官特征就能分辨公母

想要分辨出雌株雄株

除非化验DNA做“性别鉴定”

光靠肉眼很难分辨

当时北京引进了大批杨柳树苗

跟苗圃商人说好了只要雄株

结果有黑心商人铤而走险

用低价的雌株冒充雄株

购买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买了树苗种了下去

多年后雌树突然开花飞絮

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想要找苗圃公司追责时候

为时已晚，人早就跑光了

最后有关部门没有办法

2015年出台新规

禁止再种新的杨柳树

至于北京现存的

200万棵雌株杨柳树

官方也在想办法治理飞絮污染

十几年来

北京市尝试了很多治理飞絮的办法

但不管哪一种方法

都无法将这一问题根治

最常规的物理方法

就是让它们飞不起来

即喷水控制飞絮

利用水车机械喷头的压力

把雌花喷掉

飞絮粘水落地

再及时清理

这样一来

飞不起来的絮

自然就不能叫做飞絮了

但这一方法的问题在于

现有的水车喷洒高度

面对动辄二十几米的杨树

只有望树兴叹

而且杨柳树的种植区域

也让喷水车难以作业

且喷水不仅需要大量人力

还需要大量的水

而更重要的是

这一方法的控制效果

只有50%-60%

显然这个方法不大管用

可是我们知道

飞絮是因为杨柳树们相亲相爱

需要繁殖

大家决定做个恶人

破坏这个过程

如果杨柳树们怀了孕

那就让他们“堕胎”

这个时候

“堕胎药”就要上场了

杨柳树雌花序疏除

它可以让杨柳树的雌花

在还没有飘絮的时候就脱落

它的脱落效果可以达到70%左右

但这个“堕胎药”的用药方法

却十分严格

要选好时机

太早没效果

太晚会影响正常生长

掌握不好力度和方向

还会对空气造成二次污染

“堕胎”并不容易

还可能伤及无辜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

那就提前预防做好“避孕”措施

“避孕药”就该登场了

北京市曾经从20多种药剂中复配筛选出了

专属于雌株杨柳树的“避孕药”

即“抑花一号”

可以让雌株柳树只长叶子不开花

它的防治效果可以达到90%以上

可是，只要是药

就必定有自己的用药注意事项

它也不例外

操作过程中很考验人的耐心和细心

如果一不小心

给雄株服用了避孕药…

这个药还很贵

一株树算上药剂和人工成本

大约需要30元左右

而每次注射只在一年内起作用

第二年需要重新注射

看来要想实现“避孕”

也并不容易

两条路都走不通

大家还是决定恶人当到底

直接来个“变性手术”

不给它们结合的机会

通过嫁接

把雌株变为雄株

这种方法可以彻底解决飞絮问题

可是手术相比吃药

当然更贵

要求也更高啊

手术后每年都要复查

防止它们再变回去

而动过手术的杨柳树们

3-4年才可以恢复当初的美貌

当路人们看一排排没有头发的树时

心情是该有多复杂

这样的情况下

2005年

柳荫公园里的45株柳树

第一次体验了“变性手术”

十年的时间里

全北京也只有1000棵雌株柳树

进行了变性

到了这里

有人可能会问

既然这些方法都不能根治飞絮

那为什么不把杨柳树换掉

种其他树呢

暂且不论杨柳树在北京

以及整个北方地区

数量之多

即使可以全部换掉

也很难找到一个完美的替换树种

北方常见的国槐

一到夏天就生尺蠖

也就是俗称的“吊死鬼”

如果你走在林荫道下

一吹风就有虫子落在你的身上

画面简直太美不敢想

如果大批量种植

到时候可能还需要杀虫

银杏虽然漂亮

但生长周期极长

想要达到景观效果

要耐心等待数年

等啊等啊等

等到地老天荒

才能见到它的盛世美颜 

北方人如此受飞絮困扰

那南方的朋友们

可以就此看好戏了吗

当然不能

有“行道树之王”称号的梧桐

在南方很受欢迎

虽然平日里它很友好

可是到了春夏季

梧桐絮的阵势并不比飞絮小

南京市还为此上线了

梧桐果毛飘絮预报系统

于是

在这大好春光的日子里

南北方都陷入了飞絮的困扰

而要想解决它

也并非一朝一夕

起码从目前来看

还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法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树在城市生态系统中

起到的作用

已经不可忽视

一棵树的问题好解决

可是乘以200万

不管用什么方法

都会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也绝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但也并非全无希望

早在2000年

北京林业大学毛白杨研究所

在一项对于三倍体毛白杨的研究中提到

雌性三倍体有性生殖能力较低

种植三倍体毛白杨

会减少飞絮的产生

五十多年前

为了消除沙尘暴

我们种下了这些杨柳

也因为当时科技的局限

我们没有办法意识到会产生

现在的这些问题

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

这些问题

也终将会被科技解决